听王尧臣如此说,徐平叹了口气:“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啊!伯庸,等到年后布告一贴出去,肯定满城动荡,你信也不信?与其到那时候焦头烂额,倒不如现在我们多想上一想,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想到了,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烤了这一会火,王尧臣的身子终于暖和过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搓了搓手:“多想一些是好的,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云行啊,你这些日子跟中了魔一样,我是担心你想得太多,反而把思绪搅乱了。漕司只要抓住大纲,一些细节让州县自己决定就好。”
李觏在徐平面前持弟子礼,接过了酒壶去放在炉子上的水盆里烫酒,试了一试酒壶已经热了,起身给众人的酒杯倒满。喝烈酒的小酒盅比平常的酒碗小得多,最早是徐平让汝窑的巧手工匠烧制的,随着烈酒的传播,这酒盅也流传开来。
端起酒盅,徐平道:“这是我家里先前存下的好酒,真真正正的十年陈酿。来,大家满饮一杯,边喝边说。”说完,领头一口喝下肚去。
众人纷纷喝掉了杯子里的酒,身上立时变得暖洋洋的。烈酒在沸水里烫开,就变得不那么难入口,酒劲散发得也快。而且在烫的过程中,酒精挥发,实际上酒劲也小了。
这种严寒天气,最适合这样喝热酒,一杯下肚,浑身就热起来。
喝过了酒,徐平挟起一片羊肉放进涮锅里面,对几个人道:“这是上好的羔羊肉片,肥而不腻,入汤里一热就熟,最好下酒。来,大家一起吃,边吃边喝。”
这吃法极富原始风味,一看就带有胡风,几个人也不知道徐平是从哪里学来,也都学着挟肉片到锅里涮了。每人小桌上都有油碟,有辣的,也有纯芝麻酱的,旁边放有韭菜花酱和腐乳之类,以及糖蒜等调料,按各人口味自己调制。
涮的羊肉片好不好吃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种气氛,极利于几个人谈事情。
几杯酒下肚,吃了一会羊肉,又就着旁的嫩藕冬笋解油腻。酒劲上来,五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话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王尧臣道:“云行,我最想不通的,是你为何要把现钱算进户等里?而且还许人告,按数额给赏钱。这可是自古以来都没有过的,其他好说,这一条布告出去,不知多少人恨你!”
“钱之一物,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即使是藏,也是为了流出来。现在天下的富贵人家,却偏偏有了现钱不用,藏在窑里,甚至销毁铸铜器。朝廷虽然年年铸钱,铸的却没有藏起来的多,天下还是乏钱使用。想历朝历代,我大宋铸钱最多,再加上自汉之后各朝流布的钱更是无数,缺钱却从没有如本朝这般。钱藏起来,不就等同于泥土?长此以往下去那还得了!这一条就是让天下间的富贵人家知道,有钱就要用,就要花了买东西,不要想着藏在窑里留传子孙。钱只有花出来了,流布起来,才是对朝廷有用的钱。”
王尧臣苦笑:“可是天下间哪有那么多货物,让这么多钱去买?你这布告出去,肯定会引起京西路的物价暴涨。云行,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会闯大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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