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近年关,风一天大过一天,天气也一天冷过一天。河岸路边的杨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时有几条枯枝被从树上扯下来,鞭子一样抽打着昏暗的天空。路上结起了冰,行人踩在上面吱吱作响,行色匆匆。只有无忧无虑的孩子无所畏惧,在寒风中跑着嬉笑打闹。
从天亮就起没有见过太阳,天上的乌云越来越重,再大的风也吹不散。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徐平站在廊下,看着缩着脖子进来的王尧臣不由笑了起来。“白乐天晚年居洛阳,想来也是这种天气,才写这诗邀故旧饮酒赏雪。我们今天也学古人风雅,雪夜饮个尽性。”
王尧臣到了廊下使劲抖了抖身子道:“香山居士是在洛阳闲居,我们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趣!这必天突然寒冷,因冻饿或伤或病的百姓,再加上京东来的灾民,我连觉都睡不安稳。”
“今天暂且放下那些公事不谈!我们赏雪饮酒,谈些闲话。”
徐平一边说着,一边把王尧臣让进了屋内。正围着炭盆烤火的赵諴、李觏和李参三人急忙站起来,向王尧臣行礼问讯。
叙过了礼,王尧臣急忙坐到炭盆边烤火,看了看外面道:“这样大的风,怎么可能有雪下来?风雪交加,那要等雪要停的时候才起风。今年冬天到现在,一场大雪没下,瑞雪兆丰年哪,我到是希望有一场大雪,不然来年春天可是麻烦。”
徐平落座,吩咐公吏上了热茶来,笑道:“等到这风一停,雪必定就下。你们看天阴得跟锅底一样,再不下天上兜不住了。”
说着闲话,几个人喝了热茶,王尧臣的身子渐渐暖和过来。
徐平吩咐公吏提了一个黄泥制的小小炭炉来,上面放了一个他前世式样的涮羊肉的锅子,锅子旁边还多出一个小台,引了热气出来烫酒。每人面前又有一个小桌,上面都是小碟子,放了这个季节能吃到的蔬菜,无非是藏的藕、萝卜、冬笋之类。
拍开一个小小泥坛,徐平把酒倒进烫酒的壶里,对几个人道:“严寒天气,今夜我们吃些羊肉,吃点烈酒,暖暖身子。边说边聊,不醉不归!”
王尧臣闻了闻酒香,笑道:“云行今天可是破了例,家里面藏了多少年的好酒都拿出来了。先说清楚,今夜闲谈,谈不谈公事?”
“也可以说是公事,也可以说不是,主要是闲谈。看看到了年关,一些事情必须要定下来了,等到年后就要实施。我们今夜都说一说各自的看法,相互心里有个底。”
“还是五等户条例?云行,不是我说,何必如此麻烦,只管先施行下去,哪里有问题了改哪里不就好了?来来回回,这都折腾一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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