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实走出谷口,望着南方层层叠叠的小山包,几十年来一直混浊不清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
就是这片土地,他们无数的北方兄弟永远倒在了这里。十不存一,甚至有一半的人都没机会踏上战场,就被岭南的酷暑夺去了生命。
当年从这里北返,陈老实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里,来看看这片土地,倾听长眠在这里的老兄弟在地下的低语。当年征交趾,他们不是被交趾人打败的,而是被这一片土地恶劣的条件打败的。
周围人喊马嘶,无数的人在山坡上面挥汗如雨。他们正在用自己的能力改变着这块土地,从今以后,中原王朝的军队向南将畅通无阻。
从邕州,到蔗糖务,再到谅州,陈老实见到了徐平把这片土地改造成了什么样子。瘴气已经没有了,毒蛇遍布的沼泽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虎豹出没的山坡地种上了海一般的甘蔗,宽广的大路通到了每一个人烟稠密的地方。
这片土地不再是中原人的埋骨地,而是能够产出无数钱粮的富裕地方。
这是真正的改天换地,天换成了大宋的天,地换成了大宋的地,人也将永远成为大宋的人。
身后,两道巨大的土墙正在立起,从南谅州城开始,如同一双手臂,一直延伸到谷口的两边山头。这双手臂怀抱的,是深近五里,宽三里多的一个巨大的口袋,如同一张嘴,向着交趾,要把那里吞进肚子里。
不知道躺在这片土地下的那些当年的老兄弟,能不能看到今天的样子。这片当年被视作畏途的土地,将要成为交趾人的坟墓。
乔大头看着南方,问身边的陈老实:“陈阿爹,那就是交趾啊,怎么看起来跟我们大宋的邕州也没什么不同?”
“本来就是一样的土地,就连那里的人,我们看到的地方,也跟邕州的土人一样,并没有交趾人。不然的话,太宗皇帝怎么会被兵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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