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百泉在釜山逗留了这么久,真正接触到了朝鲜的身份制度后,对朝鲜“自号小中华”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加之之前刘钰灌输的一些想法,使得赵百泉对朝鲜的态度也不是很好,这话不投机的礼政府官员竟和海商能和睦相处,亦算是奇迹了。
一行人在釜山港口附近驻足,看着远处正在劳作的朝鲜奴婢,刘钰回身问赵百泉道:“朝鲜两班,视奴婢为牛马,所得钱财,皆归于己。此与本朝士农工商四民之别,似有不同吧?却不知《论语》中何处可得,此夏政也?”
赵百泉是北儒一派的,并没有江南庄园主生活的经历,是最支持小农经济的那种人。
此时终究也不是明末,不至于出现浙皖初晚权、佃户避主家讳这样的奇葩事,此时目视这种奴婢制度,赵百泉并不认可这是儒家文化的习俗范畴。
他仔细询问过,朝鲜之前是爆发过“华化”和“本俗”之争的,但争到最后,朝鲜国王实在没有削弱门阀两班的能力,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哪怕当年万历援朝时候,因为一些奴婢伏击日军立了功,朝鲜王想要让他们摆脱奴婢身份位列两班,都被群臣死谏,认为让贱人和他们同列实在是一种侮辱。
此时刘钰明知故问,赵百泉也只好道:“鹰娑伯说笑了,若是本朝的士农工商四民之别成这般模样,我实是提不起半点华夏优越而睥睨四夷的心态。”
“本地的东莱府使郑某,也曾和下官提高,朝鲜国自有国情在此。海军中一些人也说,鹰娑伯早就断言,若是西洋人来此,传人皆为兄弟姊妹的天主教于此,只怕儒庙隳矣。”
“我观朝鲜、琉球、倭国,皆有儒庙。朝鲜有儒庙、倭国有圣堂、琉球亦有儒社。可三国之间,大为不同。朱子之学,倒可通行,心里实在难以理解。”
刘钰心道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儒学从春秋开始,经历了铜器铁器庄园小农的一系列发展,随便截取一个时代,都能找到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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