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坦觉得不可置信。
任何人的心中都有阴霾,有的人一生都在与这种阴霾搏斗。
可蓝浓·卡特没有。
五岁的男孩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坐在床边晃着腿,姜留叼着一根玫瑰花给他表演魔术,笑嘻嘻地问他硬币藏在哪只手里,他眨着金色的眼睛,扑到养父身上,从对方的裤腰里翻出了那枚银币。玫瑰花被扔向天空,扑棱棱得变成一只鸽子,落下满地羽毛。
十岁的时候他在哨兵学校参加露宿,遇到灾难级的暴雨,巨大的雨声和雷暴中,他背着有两个他那么大的沃伦·拜尔去找随行向导。他把手帕撕成两半塞在耳朵里,伴着雨点的节奏,踩着水面上的石子,拦到车以后热情地拥抱了司机,说:“请一定帮帮我们。”
十三岁的时候他已经能在演习场打败大部分的成年哨兵,但他依旧会被院子里的大狗掀翻,即便耳中的世界震耳欲聋,他仍旧会打开姜留改造的录音机,赶时髦地听每年的流行曲。
他的任何一段记忆里似乎都是没有痛苦的,然而在李维坦看来这种表现一样是一种精神残疾,首席向导一贯认为人类的精神文化里需要痛苦和黑暗,因为那是促人反思逼人自律的最重要的一部分。
蓝浓的精神世界里充满了灿烂的情感,却似乎没有他自己的完整投射,他把自己藏在一个很深很远的角落,如同上帝一般,把一切“错误”的情绪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这就是刑出云所说的“控制”。
李维坦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十六岁的少年头发鬈曲柔软,皮肤白皙健康,浓密的深棕色睫毛覆盖在脸上,嘴角像叶片边缘一样带着自然的笑痕。
他看起来年轻美好,甚至有些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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