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殿里,赵祯看着正襟危坐的徐平和桑怿两个人,微笑着对徐平问道:“自你任满回京,与桑将军已经多年未见了吧?听说你们两个自布衣时就认识?“
徐平捧笏道:“回陛下,当年我在中牟庄里的时候,便与桑钤辖相识。那时我的庄里闹贼,而桑钤辖在附近几州捕贼颇有名声,请他到庄里捉贼。天圣五年,我们两个还一起科举呢,可惜桑钤辖未过省试,因为捕贼做了郏城尉。”
“哦,那当年你庄里的贼捕到了没有?”
“捕到了,是因为有人造药银骗钱。说起来有趣,最后我们找到做药银的人,竟然就是前些日子投党项的张元、吴昊两人。昨天我在家里设宴,请从邕州回来的几位官员,还说起此事。大家都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当时的两个小贼,竟闹出如此动静。”
既然说起,徐平便主动提自己曾经在家里请过几个邕州官员聚会。除了一些特殊职位特殊身份,官员私下里聚会并不犯禁,要不然一当官岂不成了六亲不认了。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藏着掖着,越是不想让皇帝知道,越是容易引起猜疑,还不如坦荡一点。
果然赵祯点了点头,并不问昨天聚会的事,只是道:“可惜当时没有把张、吴两人抓起来严惩,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从陕西路传来的消息,党项对此二人似极为看重。最近几年党项多有不臣之举,有这些人相助,只怕党项真会做出背叛朝廷的事来。”
徐平笑了笑,对赵祯道:“陛下,臣以为,这两人无关紧要,不需要格外看重。党项这个时候重用这两人,并大肆宣扬,在臣看来,并不是他们多能干,而是千金市马骨,要招揽更多的汉人到党项那里去。不是因为这么两个人投党项,党项便就要叛宋,而是党项要叛宋了,才特别重用这么两个人。没有张元吴昊,党项也会另选人出来。”
赵祯沉默了一会,才道:“你真地认为党项一定会反叛朝廷?”
徐平点头:“一定会的!而且从大肆宣扬张、吴两人来看,就在这一两年之间。”
赵祯道:“天下无事,便是百姓之福。可是朕怎么觉得,你倒是并不在意?”
“陛下,要真的无事,才是百姓之福。可西北这几年是真的无事吗?党项纵兵入境抄掠,年年都有,只是朝廷存了息事宁人的心思,最多只是薄责而已。边境的百姓,面对党项人的烧杀掳掠,怎么也不会觉得是福。脓疮总是要挤破的,这两年朝廷钱粮充足,只要再有一两年的时间,打一场仗并不会让朝廷无法负担。早早灭了党项这个隐患,边地的百姓才能安心过日子。选在朝廷钱粮充足的时候打,对其他地方的百姓也是好事。”
太宗真宗两朝,对外用兵大多铩羽而归,渐渐兴起了对外只求太平的风气。边地的文臣武将都一味求稳定,稍有冲突便会被定性为擅起边衅,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徐平当年在邕州其实也曾面对同样的遭遇。这样的后果,便就是自己的军力一天天烂下去,边境的隐患则一天比一天大,最终迎来大爆发。赵祯说得不错,徐平是真地想让党项干脆一点,早反了早算,很多事情,没有这么一个刺激,还真难进行下去。用这两年的时间,朝廷的财政已经彻底改观,特别是银行刚刚走上正轨,战争还有正向的刺激作用。在这个时候,打一场仗真地对国家有好处,只要这仗不打成烂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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