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综道:“党项这几年一直不安稳,扰乱边境的事情一直有,只是没有大弄,都局限在一州一县之地。这些西北蛮族,多少年来到内地抄掠惯了,好多官员都当党项还是以前的习惯,不放在心上。当然也有不少边官,认定了党项几年内必反。”
“反是一定会反的,党项那个样子,不跟本朝作过一场,元昊这些年来的心思不就白废了。现在惟一可虑的,就是战事一起,大军云集陕西路,粮草供应不及。我查过这些年陕西路沿边各州的账籍,库里都没有备下什么储备,大军一到,粮草必须由内地供应。这两年两京之地钱粮广有,并不缺乏,但是要运陕西路可不容易。”
韩综道:“黄河漕运,一年五十万石已经不容易,就是再怎么用功,至多也就七十万石到顶了。要是全部用起来,勉强可以支持十万禁军所用,加上陕西路本地所有,倒也并不是特别缺乏。要是提前几年储备,漕路还是够用的。”
徐平苦笑:“要是能够提前几年准备就好了,可现在是不但不往陕西路运,每年还从关中运五十万石的粮草到两京。我已经上奏几次,要改成向陕西路运,朝里还没有定下来。”
“若是省主认定元昊必反,还是提早准备得好。只要有数年积蓄,加上关中所产,支持西北几年的战事倒没有大难。只是陕西沿边各州,难的不是在这里,而是关中的粮草怎么运到沿边去。下官在鄜延路和环庆路走的地方多,那里山川破碎,沟垅纵横,根本就没有能够行车的道路,运粮只有用驴骡和骆驼,要么就是靠民夫背扛。下官本想修一条路出来,只是太过艰难,本路又不支持,终究没有成功。泾原路和秦凤路虽然也是山多,但没有其他两路那么破碎,而且有大河流经,一是可用水运,再一个可以沿着河谷修路,就没有那么艰难。西北若有战事,难的还是鄜延和环庆两路。”
今年春天,在徐平等许多朝臣不住地念叨元昊将来必反的情况下,秦州知州终于带上了兼管勾秦、陇、凤、阶、成州,凤翔府路驻泊军马,秦凤路正式独立出来,陕西路形成了鄜延、环庆、泾原和秦凤四军事路的格局。不过沿边的官员认识不一,有的人真地认为元昊会反,积极准备,而大多数的却认为小题大做,元昊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关中沃野千里,物产丰饶,秦国赖此一统天下。一千多年过去,虽然现在那里的环境不能跟秦汉时比,但组织好了,支撑二三十万大军并不是太过艰难。历史上宋朝的财政无法支撑,更大的原因还是在效率上,钱不知道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军国两层皮,这是制度上的顽疾,不是凭着小聪明就能够解决的。徐平可以运粮草进去,可以用新的货币来贸易,不需要像历史上那样不得不用铁钱,但如果军事花费的效率问题不解决,那里的战争还是会成为财政的无底洞。
宋军打仗,因为在军事制度上,各种后勤保障单位基本没有,粮草供应一直都是致命的要害。禁军制度沿自五代,五代军阀信奉的是因粮于敌,因粮于民,出军需要的粮草主要靠劫掠,实际上跟北方部族打仗的后勤保障体系类似,就是没有保障,需要什么尽管出去抢就是了。入宋以后,军队作战面对的是自己的百姓,再纵军抄掠怎么可以?军制又不能大变,便就在原有基础上修修补补,由纵军抄掠改为了向商人购买。这不是有意地让商人参与到军队后勤中,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制度上没有其他的空间。
在向作战军队运送补给这种事情上,商业行为不可能像想象的那样有效率,否则也就不会出现战时军事管制了。天文数字的货币漫天洒出去,到了谁手里没人说得清,搞不好很大一部分还进入了侵略者的口袋。结果就是前线的官兵没吃没喝,附近的州军被搜刮得民不聊生,大量的粮草烂在了路上,有路子的人赚得盆满钵满,国家财政无法支撑。
徐平对此有大致的认识,可有认识又怎么样?他的权限还管不了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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