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亭又十里,王曾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这样被同僚送别京城了。自从状元登第,出入内外几十年,多次为相,又到了从宰相的位子上退下来,被官员送别的时刻。如今年近六旬,真正说起来算不上年长,但王曾总有一种日薄西山的感觉。或许,这一次离开,就是永远的离别,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这个天下第一繁华之地。
回首望去,东京城趴在苍茫的豫东平原上,显得古朴而又凝重。
三十五年前,自己一人一骑,从诗书之地的家乡孔孟故里来到这里,一赋而让天下惊叹。省试夺魁,殿试再夺魁,复试依然夺魁,后人说连中三元,王曾可是实实在在地连中过四元的。特别是在殿试之后,因为落第的人不服,又考过一次,王曾的表现让人心服口服。王曾的状元,无论在当时还是以后,所有人都认为实至名归。
当朝宰相,离别的时候,随在身后的无非是一仆,一子,三人三骑,广袤的平原上显得有些寒酸。何必计较呢?几十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经留在了世人的心里。
王曾和吕夷简同时罢相,是赵祯的无奈之举,两人恩宠不减。吕夷简官升一级判京西路大州许州,同时兼任京西路安抚使。王曾官升一级判京东路大州郓州,同样兼任京东路安抚使。京东路与京西路类似,只是不分为南北两部分,而是分为东西两部分。不管是转运使司,还是提刑司,都分为两部,一部驻郓州,一部驻青州。
赵祯没有辜负王曾,让他回到了自己念兹在兹的家乡。虽然由于回避法,由于不忍心让这样一位重臣到普通州军任职,让他到郓州去,离着青州益都县还有数百里。但那里毕竟已经有了王曾家乡的气息,能够听到依稀相仿的乡音。
“大人,前行路远,我们还是快快上路吧。”王绎看王曾回首望向京师的神色有一些灰暗,不得不出言催促。
已经先择了离去,就不要过多地伤感,重要地是打起精神,过好接下来的日子。前方的路还远,王曾不到六十岁,未来的路还很长。
开封府派来的导从收起了乐器,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他们要把这位前宰相送出开封府界,直到应天府的人来接。这种迎来送往对他们是日常,早已经疲了。
“走吧,我们回家里去。”王曾拨转马头,对老仆和儿子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王绎突然道:“大人且慢,看那边尘土飞扬,莫不是有人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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