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不是看哪个官员聪明,也不是看哪个官员能干,只是确保意识形态的完整和统一。只有如此,才能确保意识形态的贯彻,这就是一党执政的内在逻辑。
在政治中掺入了官员私人的动机猜测,善恶评价,就是失职。
公天下和私天下的政权,不会特别强调要求官员的忠诚,他们就是政权的本体,他们的忠诚表现在对政权的忠诚上。从汉朝到宋朝,中国对官员的道德评价体系中,贤能奸佞更重要,忠不忠于皇帝本人一般不会特别强调。汉朝讲孝,不是从家庭伦理来的,而是来自于天命的天之子,政权意志在政治中的表达。只有家天下,官员分家臣和客两种,才会要求官员强调自己是家臣而非客,要求官员完全忠于皇帝本人。春秋家臣多客卿少,战国客卿增多,就是文明从家天下慢慢走向大一统的过程。明清逆着这个过程来,就是从大一统慢慢向着诸侯林立的稳定状态退化,官员客的身份越来越少,渐渐变成了奴才。
汉武帝之前是汉文明的准备时期,之后到宋亡是汉文明的发展时期。政权是文明独立人格的表达,也有发育成长,形成灵魂的过程。从汉到宋,宗族一直在消解,到了宋朝怎么想重建宗族都建立不起来。明到清,宗族一直在壮大,就是为天下分家作准备。
徐平前世跟很多人一样,非常好奇如果没有洋人,清朝最终会发展到哪一步。现在终于想明白,终点无非是诸侯林立的周朝,一如罗马灭亡之后的欧洲。在遥远的未来要么把汉文明彻底遗忘,要么汉文明重新觉醒,再次私天下或公天下,走向大一统。
特殊的历史原因,中国经过了晚清民国这样一种变相的短期诸候林立,快速重建了大一统。但是只要汉文明没有复兴,文明人格没有重建,大一统维持就非常艰难。凡事只看对不对自己有利,家庭比国家重要,屁股比脑袋重要,都是思想展现。只要条件合适,天下瓦解,先按照地盘分裂,再按照家族分裂,由血统提供政权的合法性。
罗马灭亡之后没有留下民族主体,其文明宝库归于灭亡了罗马的人,他的地盘就很难再统一了。每个民族所形成的国家,将再次开始文明的成长,形成不同的文明。
社会是由生产力,及由生产力决定的生产关系也就是阶级的对立统一,和人与人交流所生的文化共同形成的。社会繁荣不繁荣,国力强大不强大,主要由生产力决定。而文明则主要由人的文化决定,否定人有个体和集体两种人格,极端强调人的社会性,单纯的生产力决定论,已经证明不合于人类的实际。
文明的成长,就是从认为大家思想都一样,人由天定,表现出来的就是政权的合法性来自于天授。到追究为什么不一样,人的性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表现出来的政权合法性就是来自于政权的善恶动机。最后完成矛盾的对立统一,文明的人格确立,政权的合法性获得了坚实的基础。到这一步,一个国家才从政治上到文化完成统一,形成文明。
这个年代的邵雍、二程,包括站在徐平面前的司马光,以及众多的官员,就是把宋朝的政权合法性建于施政动机的善恶上。这个探究性情善恶的过程,跟生产力中的两个对立阶级矛盾发展一起,组成了政权执政中的争端。合到一起,就是两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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