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好一会,刘六符才道:“那本朝移文,说起的河北杨怀敏拓塘,河东百姓侵禁地之事,贵国有何说法?数月过去,总不能还没有消息?”
富弼叹了口气:“最近朝中事务极多,宰执相公们忙得不可开交,实在顾不上。”
“什么?”刘六符张大了嘴巴,看着富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个月过去,两国交界处这么大的摩擦,大宋竟然理都不理,这明欺人吗?
自澶州城下之盟,宋与契丹议和,不再交兵,但边境地区却有不少容易发生摩擦的地方。最东边一段自保州至沧州,是宋建的湖塘地带,限制契丹南下的。这片一直延伸到大海的湖塘面积极大,连绵一二百里。虽然契丹一再向宋表示不屑,说是用十万人,一人抱一捆草就把那片水填了,但实际南下犯宋从来都是走保州以西。中段则很多两属地,也可以称两输地。大宋有这些地方的行政管辖权和派差役权,契丹则从这些地方收税,同时也派差。再向西则是双方为了防止摩擦,脱离接触,在沿边形成无人的禁地。
最近这三段边境,全部发生了冲突,规模虽然不大,但两国前线官员都不想退让。
东边的湖塘地区发生的事端对契丹来说最严重。自明道元年起,内侍杨怀敏在当时在那里主兵的刘平支持下,大规模地拓展湖塘。数年之后契丹发觉,行文大宋停止,说是破坏了澶州誓约。但双方一直扯皮,近二十年的时间,杨怀敏一路升官,却一直在那里,做着这同一件事,从来没有停止过。他曾回京自夸,自己拓展湖塘,可当百万兵。
这对契丹来说不可接受,湖塘越向西拓,则契丹南下的地区越是狭窄,大宋的防线收窄,可以节约大量兵力。而澶州之盟说得天花乱坠,终究是建立在双方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基础上。杨怀敏的举措,实际就是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
中段的两输地,是在长时间的磨合中逐渐形成的,也很难说谁占了谁的便宜。治理权在大宋,而钱粮由契丹收,差役双方一起派。一起派差役不是说同一家服了大宋的役再服契丹的役,而是对境内人户进行划界,哪里是服宋差的,哪里是服契丹差的。由于契丹的役重,有很多他那边的人户逃到了服宋差的地方来。前方官员交涉,那里宋朝的地方官给出来的理由,是本来两输地是大家一起收税的,不过宋免了那里的税,契丹不免,契丹已经占了大便宜。现在役重,民户逃到宋这边来,理所当然,契丹找自己的原因。
西段是禁地,也就是两国交界的地区有数十里宽的狭长范围抛荒,大家都不耕种。而在宋与党项的战事起来之后,有契丹民杜思荣南下,侵占禁地。宋与契丹交涉,说那里契丹违反和约,向南侵地。契丹说是自己的地,证据是那一带是乙室大王曾经驻牧。而宋有双方在大中祥符九年交涉的公文,当时乙室大王到那里游牧,承认是宋地,争执不休。
刘六符此来,就是要以这些事件为借口,向宋施压,而后借帮宋与党项议和勒索。东段鉴于拓展湖塘的威胁太大,提出要宋交还北周世宗柴荣取的关南十县,不再受限。当然他们是漫天要价,知道宋也不会还,只看最后谈出什么价钱来。其他地方,则指责宋违反盟约,给出补偿。同时利用调宋与党项战争的地机会,要出个好价钱来。
没想到宋朝对这些冲突一概不理,也不给契丹调停与党项冲突的机会,就那么一直僵在那里。刘六符听到大宋朝堂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理会边境冲突,再也忍不住,对富弼愤然道:“你们朝里对两国交界之地如此漠然,何谈两国交好?”
富弼拱手:“学士,两国交好数十年,天下皆蒙其惠,怎会不理呢?只是如今西北昊贼反叛,战事纷起,两府事务纷杂,实在抽不出手来。兄弟之邦,你们理当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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