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起身应诺。
徐平让李璋坐下,道:“陇右虽然蕃部众多,互有恩怨,但大家一定要牢记一点,我们的敌人是党项,一切都要围绕着这一点来。凡是跟党项无关的蕃部,能不能打就不打,哪怕要朝廷封官赐爵,茶绢赏赐,也是可以的。愿意跟们一起打党项的,更加要着意笼络他们,不必寄望于他们吸引多少赏项军队,只要不给我们添麻烦就可以了。党项一亡,这一带想怎么经略都可以,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事生非,别生事端!”
众人一起应诺,表示不敢违抗帅府方略。
徐平又道:“或明或暗依附党项的,最大的是两个蕃部,一个是邈川亚然部族的一声金龙,再一个就是禹藏花麻部族。邈川处河湟腹地,现在我们想打也打不到,那么我们的主要精力就要放到禹藏花麻的身上来。帅府得到消息,因为私盐的财路被断,禹藏花麻有意乘秋大举,正在联络各蕃部。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他们立文法,显然决心未定。”
“日后我们在这一带作战的原则,不打情况不明的仗,不打无准备的仗,不打无把握的仗,不打击溃战,更加不打消耗战。禹藏花麻此次异动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能真地带着对朝廷不忠的部族主动来犯,我们争取在三川河谷,全歼来犯之敌。如果能在此战中歼灭他们,则兰州、会州以南的蕃部就一扫而空,直抵马衔山下,隔山窥视兰州。”
听到这里,种世衡吸了一口凉气:“节帅的意思,是要一战毕其功?”
“是啊,想是这样想,但能不能做到,就看我们的努力了。我们到秦州半年没有什么动作,蕃情不明慎重是一方面,示敌以弱引蛇出洞是另一方面。我们的功夫做足了,现在就看效果如何了。现在渭北蕃部只是互相联络,还没有立文法,显然就是禹藏花麻决心未定,我们要给他加一把力。”
桑怿道:“节帅的意思,是禹藏花麻不想犯边,也要使他犯边?”
徐平点头:“不错!他既然起了这个心,我们不利用就太过可惜了。诸蕃散处数千百里的山野之间,互不统属,而且大多都有世仇,数百年间相互攻杀不止。如果我们去一一讨平,则旷日持久,而且叛复不常,朝廷徒耗精力。他们能够自己组织起来,送到我们预设的阵地来,则一战而灭,省了多少功夫!禹藏花麻这次,我们一定要让他今秋犯边,而且让他带来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把兰州、会州南部的蕃部全都带来,一战解决问题!”
桑怿看看种世衡和王凯,问道:“不知节帅要用什么办法让禹藏花麻来?”
“无非两个办法,一曰诱,二曰逼,又管齐下,由不得他不来。所谓逼,就是让禹藏花麻看到,如果他在西使城等下去,则手中的财货会越来越少,地盘越来越小,还将会直面朝廷兵锋。发售细盐,断了青白盐的销路,便就是逼的方法之一种。”
说到这里,徐平站起身来,指着背后的大地图道:“蕃羌重财货,我们断了青白盐的销路,必然会使他们生出反叛之心。青唐羌和上丁族是熟户,而且跟党项无关,所以我让三司铺子收买他们的盐,着意笼络,为朝廷蕃篱。西北这一路上的蕃部则不同,他们的盐是来自党项,凡是贩盐的无一不跟党项有关。对于已经背叛了朝廷的部族,抚绥之策就不适用了,当行掩杀,夷其族帐!你们看,这里就是甘谷,距伏羌寨不足百里。甘谷之所以称为甘谷,是因为那里的水甘甜可口,可以饮用。要知道,渭北的河水多苦咸而涩,喝不下口,强行喝到肚里,也会生病。有这样一道河水,甘谷就是难得的宝地,而又正当西使城来秦州的要道上。如果我们在这里筑一座城,则进可兵锋直指西使城,守则扼住了禹藏部来秦州的道路,可谓要害。禹藏花麻还能够睡得着觉吗?”
种世衡道:“节帅不是要引禹藏花麻出来吗?筑城而守他反而不敢来了吧?”
“兵者诡道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们要在那里筑城,是要逼禹藏花麻,做出筑城的样子,而不真地筑成,则是要诱他前来。所以我们对他的策略,是既逼又诱,且逼且诱。候到九月,我们选一支兵马,到甘谷一带筑城,但不敢用什么办法,一定不能真地把城筑起来,还不能让禹藏花麻生疑。这是关键的一步,各司要详细规度,不能出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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