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宾主落座,司马光立在父亲身后。大人说话,这里还没有他的座位。
范仲淹说了自己了的来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看着徐平。
徐平这才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明白了吕夷简的用意。一年的时间,徐平已经基本把三司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就是吕夷简也插不进手去。这种控制不仅仅是做事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做事的方法。当提起三司的每一件事情,徐平都比朝廷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安排得比别人的建议都更合理,这衙门就真成了他说了算了。
现在三司虽然摊子更大,但分润出来的利益却少了很多,单单是清查三司属下的各库场,就使很多豪门权贵少了一份固定收益。吕夷简家里当然也受影响,而且他家的开支又大,自然就会有人在他面前说徐平的坏话。
吕夷简自己倒未必会花心思在这些事情上,他当朝宰相,光是巩固权力地位的事情就忙不过来。但架不住他牵连到的富豪权贵多,天天在他面前嘀咕徐平的人多,就无形中给了他一种压力,不得不压一压徐平的势头。
想通了这些,徐平有些无奈。吕夷简还能当多少年的宰相?而自己哪怕以后就是能坐上那个位子,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了,他何必跟自己动这些小心思!
见范仲淹和司马池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徐平笑道:“大丈夫为人,事无不可对人言!二位既然领了这差事,就尽心尽力去办就是。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模棱两可拿不准的,尽可以问我,我必知无不言!”
司马池有些尴尬,对徐平道:“待制,人总是吃五谷杂粮,我们终究是凡人,不可能如圣贤般无一点过错。这次我和范待制领了这差事,必然要有一些对待制不好的言论回报,得罪之处,还望不要向心里去。”
“我明白,我自己做了事,难不成还怕别人说?只是一条,凡是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事情原委都说得全了,不管怎样都不会怪别人。但是如果掐头去尾,断章取义,胡乱编排,——那可就不对了!范待制,司马御史,只要你们守住了这条底线,不管说什么,我都痛快认领。当然,我相信二位的为人,像那些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的话,你们两位也说不出来!”
范仲淹和司马池心里苦笑,什么是完完整整,什么是断章取义?徐平这话说得痛快,但真细想起来,只怕其间的度也不好拿捏。
但又有什么办法吗?这次领的就是这种不尴不尬的差事,想什么人不得罪,还要给自己落个好名声,几乎就是不可能。成全了自己的直名,就必然要得罪徐平,连带着还要得罪皇帝。而尽可能地说好话,只怕就有士人说自己阿附,又得罪了吕夷简。
到底该怎样做,只好等到了地方,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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