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离了荥泽县城,走了只不过一个多时辰,鲁芳指着前方的山峦道:“郡侯快看,前边就是广武山,山脚一过,就到河阴县了。”
荥泽这里原来是黄河泛滥而成的大沼泽,历代整修,渐成陆地。荥泽县与河阴县相距极近,之间不足三十里路,半天即可赶到。
黄河在这里南岸有广武山逼迫,北岸有沁水汇入,极易泛滥成灾,黄河水道变幻不定,往往几十年间就沧海桑田。实际上也正是从这里开始,黄河的古河道在历史上不知道变了多少次,此时的原武县还离着黄河南岸几十里远,徐平的前世却已经到了黄河北岸几十里了,多少历史都淹埋在这滚滚黄沙之下。
徐平带的随从快马加鞭,当先向河阴县跑去,知会县里的大小官员出县迎接。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左侧的广武山已经近在眼前,不远处的一座小城也现出了模糊的身姿。小城很小,只有略具规模的城垣,远远看去如同个土堆一般。
汴河延着广武山的东麓向西北延伸,越向前走,离山越近。
到了离河阴县城不远的地方,就看见一条巨大的裂痕把广武山一分为二,好像刀劈斧砍的一般,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徐平勒住马,看着这条深涧,过了一会,对身边的鲁芳道:“秦末天下争雄,霸王项羽和汉王刘邦在这里夹涧对峙,因军中乏粮,约以鸿沟为界,两分天下。前面这条大涧,就是当年的鸿沟了。这广武山周围,当年是关中河洛到关东的交通要道,历史上多少大战发生在这里。到了今天,却只剩下一片沙滩芦苇。”
鲁芳转头看眼前的土涧,看了好一会,挠了挠头:“这便是鸿沟吗?说起来好大的名头,我在勾栏里听人说古不时就讲起来。看起来却也不过是如此,在岭南邕州的时候,这种山沟一个县里就不知道有多少。”
徐平听了哈哈大笑:“天下地理各异,这里是中原,一马平川的地方,从开封府往下,要走近千里才能见到山。这样一座山,这样一条沟,在山地自然不稀奇,但在中原却已经是难得的景观,也是大军不得不扼守的要塞。”
说完,抬头看着并不高大的广武山,和在山北如同一条线一般的黄河。千年之前这里是大军争雄的古战场,尤其是军队需要沿黄河运输物资的时候,背山临河的河阴周围更是战略要地。进可争雄于中原,退可守成皋之险,多少大战发生在这里。
千年之后,出洛阳谷地有了嵩山以南的几条大道,荥泽的水早已干枯,这里再也不是东西之间的必经之路,若不是有取黄河水的汴口,这个年代已经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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