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到地上。
徐平急忙伸手虚扶住,任他们站在原地。
这也是前世的习惯,有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忘了现在的身份,跟老乡谈话,总是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却不想这个年代,农民哪有跟官员平起平做的道理。别说两个种地的农民,就是捐了官在身的员外,也没有跟正任官员平起平坐的道理。
等夫妇两人面色缓和下来,徐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籍贯哪里?”
中年男人道:“回官人,小的孙丰年,这是我的浑家吴六娘,自小生长在孟州河阴县,广武山下曹家坳。”
“八角镇的那个孩子孙二郎是你们家的?”
“官人,千真万确,那孩子就是我们家的啊。我们夫妇自从成亲已来,生有两子一女。阿大命骞,没能养到两岁上。大娘子八岁的时候在河边洗衣,一个浪头被河神收了去。如今只剩下二郎这一点骨血,今年刚好十一岁。”
徐平叹了口气:“也是可怜人家。我问你,现在正是田里收麦的季节,你们为何全家从河阴县逃亡?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吗?”
“回禀官人,我们家从本地蒋员外家里租了十三亩地,因为是用的他家的牛,本地的租又重,约好了完税之后,蒋员外家分七分,我们得三分。今年天旱,租的地又都在高处,浇不上水,没什么收成,麦子又熟得早,便早早收了,与主家分讫。说是分到三成收成,其实全是秕糠,如何熬得下去?我们夫妇想着家乡再也难以存活,便舍弃了家业,带着孩子来开封府。听说这里好多大员外开了田庄,正缺人手,想着夫妇两凭四只手好歹挣顿饭吃,不要难为了孩子,谁知道就碰上这种祸事?”
说道这里,站在孙丰年身边的吴六娘禁不住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徐平皱着眉头道:“你们那里租占七成,怎么这么高?官府就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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