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正妻是当今交趾国王李佛玛的女儿,见谅州风声不对,早早就带着孩子去升龙府了,躲过了这场灾难。
汉人有话,夫到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甲继荣这些蛮人可没有这种话,因为不需要。睡在一起才叫夫妻,如果自己遭了难,那位交趾公主扭头就会再找个人嫁了,说不定离了谅州这边疆之地,她还兴高采烈呢。
对蛮人来说改嫁实在是稀松平常,徐平来的那个世界,侬智高的母亲阿侬,为了联络各方势力,改嫁了好几次。
至于正妻之外的妻妾,都这个时候了,甲继荣哪还有心思敢她们。没有狠起心来取了她们的性命,而只是关在一间屋子里,已经是开恩了。什么夫妻恩情,终归还是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我从升龙府嫁到这里,为你生儿育女,吃了多少劳苦!你们父子,就这这把家说丢就丢了?这么逃出去,我有什么面目回王宫,怎么见做了国王的兄弟?一样是出身王室的金枝玉叶,我怎么这么命苦?”
甲继荣的生母,那位交趾的长公主哭哭啼啼从衙门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数落着身边的甲承贵。她年轻的时候,父亲李公蕴还是黎朝的大臣,那个时候还是御赐的黎姓,后来趁乱夺了黎朝小皇帝的皇位,迁都长龙府,她也水涨船高成了交趾的公主。
越是这种出身,越是迷恋富贵荣华,想起这一逃出去,不但没了现在拥有的财富地位,还要受兄弟姐妹的白眼,越想越是悲伤。
甲承贵这些日子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一路咳嗽着,一路听着身边妻子的念叨,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偏偏他又不敢发作,出了谅州,就全要靠交趾王室照拂了,怎么敢再得罪这位大靠山。
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势力,那是千好万好,王室也求着自己把公主嫁过来。一旦失了谅州这根本之地,到了王城里是个什么样子,那可就是难说得很了。依着交趾的习惯,公主是有用处的,要用来拉拢地方实力派的。要是以后谅州没有夺回来的希望,自己的妻子改嫁其他地方土官都有可能。
想到这一点,甲承贵心里就苦笑不已。自家父子两人都娶公主,看起来恩宠无比,但自己却明白,王室李家看重的不是自己和儿子,看重的是谅州这处要害之地。这次逃难出去,如果父子两人的妻子都弃家而去,再去改嫁其他当红的人,这脸真是丢得没地方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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