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人,哥哥何必说这种话?”徐平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桑怿的手,“走,我们到衙门里面说话,这些年我却是时常想起你!”
兵士过来接过桑怿的马缰,牵到提举司的马厩里。
桑怿抬头看看提举司衙门高大的大门,叹了口气:“倒是没想到不过数年时间,你在邕州挣扎到了这个地步。”
徐平看出来桑怿这几年官场不如意,也不多说,拉着他回到衙门里。
到了花厅,兵士来上了茶,徐平让过,问桑怿:“哥哥见谅,我问得直,你实话对我说,怎么突然间来我这里?”
“唉,说起来还是怪我自己性子太拗。自几年前我蒙贵人赏识,补了卫南县尉,到了去年一任任满,改了陕县县尉。不成想到了三班院换告身,却被个小吏勒索,非要我出五十两白银给他,给我带上阁门祇候。我如何理他?结果竟然让我在京城等了几个月,告身就是换不下来。最后我看三班院那里榜上有邕州左江道兵马巡检的职事,无人指射,想起兄弟你在这里,干脆那陕县县尉也不做了,指射这职事。邕州这个地方偏处岭南,京城里哪个愿来?倒是再没什么波折,三班院里取了告身,来这里找你。”
徐平听了,也跟着叹气,安慰桑怿:“来这里也好,虽然地方是苦了一点,不过这几年已经好了很多。再说这里做上一任,将来升迁也容易。”
宋朝官少吏多,而且官员的任期大多不长,很多官员对公务不熟悉,必须依靠老吏才能不出差子,导致有的部门吏人权限极大。碰上吏人刁难,官员有时候也无可奈何,称官场为“公人世界”。
官员选任磨勘,京朝官归审官院,选人归流内铨,武臣小使臣以下归三班院,大使臣以上归枢密院。相对来说,审官院的吏人最为收敛,因为到这里来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发迹,再是一手遮天的吏员在中高级文官面前就是一只手就能摁死的苍蝇。三班院的吏人最嚣张,小使臣这种等级的武官除非逆天,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当然随便拿捏。
徐平当年被派来邕州,去问了一句就被吓回来,那是他没有经验,实际上真舍得下力气花钱未必不能改派。
桑怿只是武臣序列的小使臣,三班院里的吏人可不那么好说话。找对了人给够了钱,那就一切好说,事情办得又快又好,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那个经手吏人答应的阁门祇候,带上了以后升官就快。如果不给够钱,那事情就难办了,桑怿等几个月还是好的,成年等在汴梁城里的也大有人在。
低级武官本俸微薄,没了职务上的补贴,京城里物价又贵,沦落在那里待选的低级官员,如果本来家里就穷,那就有的沿街讨饭,有的甚至让妻子女儿出去倚门卖笑。说起了夸张,京城里的百姓可是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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