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举制就是这样,举主倒了原先所推荐的人必然跟着受罚,石延年也必然会被范讽牵连,还不如现在就躲出去。谅州虽然偏远,但有徐平打下的底子,石延年到了那里借着徐平的名字做出点政绩不难,也是日后升迁的资本。
小官的命运就是这样无奈,一日不进朝堂,就只能随着别人沉浮。除非像徐平这些高科进士,不用别人荐举,天子门生自然有皇帝照看。可惜这个年代能算天子门生的并没有几个人,一届进士不过只有排在最前面的三五人,其他人还是要各自找路子。
徐平和石延年都不是多话的人,只是默默喝着酒,看着周围的秋色。
当年徐平还是白身,石延年不过是个小武官,两人因为酒结识。多年以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深交,但每个人都认为对方是自己信得过的,经常也聚一聚。不过他们相聚只是谈论些杂事,从不讨论朝政。
君子之交淡如水,有时候这种完全脱去了世间俗念的交情,也是难得。
多年过去,石延年由当年的小武官转换成了文人知州,诗名满天下,官路却异常蹉跎。太后当政的时候,范讽要荐他,他自己不愿意拒绝了。现在太后去了,还要受当年举主范讽的拖累,老天爷好像成心跟他过不去。
徐平则由白身跻身朝堂,官职升迁之速,本朝极为罕见,石延年反过来要受徐平照顾了。世间的事,也没人能说个明白。
看看快到中午,石延年放下酒杯,对徐平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徐平笑道:“你我正当壮年,日后春秋还长,何必说这话。谅州那里只是比中原炎热了些,常年有风,并不是多么难呆。再者我的人情还在,一任很快就过去了。”
石延年看看徐平:“你在那里岂止是有人情,我听赶回京奏事的人说,邕州以南,提起你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以前每说起你都是轻描淡写,现在朝廷录功,邕州那里回朝奏事的不少,大家才知道谅州一战杀戮之众,连杀带俘,交趾青壮十去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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