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仆便去了医院大门外,等在马车旁。
谷雨推开小四的房门,见他坐在桌前看书,眼神微微一闪,自己也搬了个木凳坐到他的身侧,抬手轻轻捋着他的发辫,啜泣起来。
谷雨说道:“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不想去咱就不去,莫要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现下,姐身边只有你能依靠了,你若是气出个好歹,我这日子可真就没法熬了。”
小四原本以为谷雨是进来催他去恭王府,却听她带着哭音说了这么一番话,抵触的心松懈下来。
扭头看向谷雨,问:“他们逼我去,又不是逼你去,你有甚好哭的?”
谷雨用帕子沾了沾硬挤出来的眼泪,说道:“我哭咱姐弟俩苦命……你说我吧,二十岁时,长途跋涉只身前往闫家埠,投靠夫家,嫁了大少爷没一年,便被闫府栽赃写了休书,遭尽白眼和唾弃。为了能在闫家埠呆下去,改嫁憨子闫世达,和闫二爷打官司,闹得长乐县人尽皆知,好不容易当上百川堂少奶奶。”
“二十二岁捡到你,那会儿你那么瘦小,孤苦伶仃地流落街头,还发着高烧。我拿你当亲身儿子养,让大少爷教你识字,求顾伯伯教你学医。本以为你能有出息,却染上了大烟瘾,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这心痛的呀……你总埋怨我心狠,我那是心狠?不逼你戒掉大烟,你这辈子不全毁了?你遭了那么多罪,总算是把大烟戒掉了,又被栽赃杀了东洋人……为了护你,我那麟儿才六个月,便吃不上奶了……好不容易咱姐俩逃到英租界,在圣福医院寻到了活路。”
“我原想着,等圣福堂盈利了,攒点银子买栋宅院,把大少爷和麟儿,还有顾伯伯全都接来,咱一家人团团圆圆一起过。才见到点回头钱,圣福医院和圣福堂就被罗伯特封锁了……”
刚开始,谷雨是装哭,越说越伤心,想起了大少爷闫世松和麟儿,戳到了心底的痛处,泪水便止不住地涌出,断线的珠子般噼哩噗噜地滚落,一时间哭得情深意切。
谷雨哭诉道:“你说,这世道,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怎就这样难?有时候,真觉得撑不下去了,心好累。”
谷雨的诉说,惹得小四心痛不已,将她揽到身前,涌出泪来,说道:“姐,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莫哭了,你一哭,我这心里也疼得厉害。总会熬过去的,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谷雨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啜泣道:“姐也不想让你受委屈,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子了,王爷说明日给信的,若是他不帮着安置麻风病人,圣福医院解不了禁,圣福堂怕是就要倒闭了,呜呜呜……我花了那么多心血筹建起来的……呜呜呜……没法子将麟儿接来了,我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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