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品,我承认海瑞清正廉明无懈可击;论做官,他却不懂变通之道,更不懂得`水至清则无鱼`这一浅白之理。张先生常说,做人与做官不同。
“做人必须讲操守气节,而做官首先要讲如何报效朝廷造福于民。倘若野有饿莩,纵然你一日三餐喝菜汤喝粥,也算不得一个好官;倘若你每一顿饭都是山珍海味,而民间也丰衣足食笙歌不绝于耳,那你依然会是一个万民拥戴的好官。是不是?
“这就是张先生在世时坚决弃用海瑞的原因,你给他官复原职,他仍然不能造福一方。所以张先生当初干脆让他悠游林下,这样保全了他的清廉名节,让千秋后世都奉他为清官楷模,对他对朝廷不都是一件好事吗?”
这一番话虽然很长,但李太后有感而发如数家珍一般,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作任何的停顿。
万历皇帝听了目瞪口呆,其中的道理让他回味咀嚼了半天,许久后,他才讷讷地道:“可是娘,这样做,肯定会得罪天下清廉的官员。”
李太后反问道:“跟随张先生十年,难道钧儿还不明白,多用循吏少用清流正是张先生的用人之道吗?”
最近几年,每当听李太后饱含热情地提及“张先生”时,万历皇帝心中都感觉有一根刺儿在扎他。
扎得多了,不知不觉中他就有一股反抗的潜意识在作怪,以致于偶尔也敢顶撞李太后:“但张先生的用人之道也不见得就是真理啊!”
李太后脸色一沉,斥道:“你难道想全盘否定张先生吗?”
万历皇帝摇头:“娘,孩儿没有。”
“没有最好了。倘若你真有如此的想法,娘劝你趁早打消念头,否则娘想帮你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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