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淦笑道:“此事正好与你说说。我问你,太宗皇帝当年为何要办武德宫?”
刘钰心想,肯定是觉得四书五经那一套有点落伍,又没能力魔改儒学的永嘉永康学派,破了却立不了,也不能“我注六经”,又不敢和天下读书人为敌甚至打出保天下的大旗来团结士绅地主阶级,那就只能这么折中了呗。
但这些东西也不太好和皇帝说,只好道:“本朝开国太难,在东虏的大炮上吃尽了苦头,而东虏的大炮实源于登州兵变。之后与伪明交战,倭人铁炮足轻、葡萄牙火枪手、郑氏的黑人卫队,足见西洋学问在兵事上有用。故而远见卓识?”
李淦微微摇头,伸出一根手指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学自然有用,太宗皇帝当年也说过要兴实学。”
“但怎么兴?铺的太大,反而无法兴,天下必然反对。是故太宗皇帝也只好只在良家子中推行,并不妨碍天下读书人的科举之路,并行而不乱。”
“朕小时候,便有西洋传教士教授学问,朕岂不知实学之大用?但其大用者,与其之大害,孰轻孰重?天下读书人皓首穷经,难不成要让实学胜过圣人之言?太宗皇帝言,明取天下,取于元少科举;本朝取天下,取于西安建制后开科举取士。”
“兴之一字,当可深敲。铺于全国,非兴也,实乱也。”
这道理,刘钰自是明白,当年的那种情况,大顺争天下的时候敢兴实学,满清就会高举圣人明教的大旗,那就不用争了,躺平等死就行了。
最终留了一个良家子营学三舍法、武德宫的底子,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往下走就走不动了。
所以这才是刘钰想问的地方,要兴实学,怎么兴?
李淦见刘钰一脸疑惑,笑道:“朕记得你以前说的分饼论。这已经分掉的饼,朕动不得。可若是学了实学,无饼可吃,只怕也难兴。幸于军改、兴建海军,多出来一些饼可以分。”
“再者,摊子铺的太大,反而不妙。古之三代,有学校之法,王荆公之三舍法亦义出于此,可于全国,不好推行。是故只推行与良家子中、京城、松江、鲸海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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