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门响了一下,那个川农大的大学生应该面试结束了。理工大学女生接着走进了房间,我一个人坐在一张硬凳子上发呆。二十分钟后,刚才那个叫我说普通话的男同事急匆匆的进来说:“到你了,进去吧!”我走进一间大房间,迎面坐着三个领导。最中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植物园的今主任。今主任左手边是一个年纪更大的女领导,她是园林局人事处的处长,我们叫她老菲处长。最右边坐的就是已经见过面的植物园书记了。
面试很顺利,我口若悬河的从人类的出现讲到社会的存续。我讲的时候,今主任愣愣的,似乎在琢磨我。老菲处长一脸媚笑,不知道是喜欢听我讲呢,还是不喜欢呢?只有书记低着头,面上毫无表情。最后的问答题环节,我抽中了一个讲股市的题目。股市?这是我的老本行啊,要知道莫先生可是在红庙子买卖纸质股票的时候就入场了的老股民。于是,我再次动用我全部的知识储备,把股市的各个环节都描述了一遍。最后我说:“股市可不可以炒,我觉得可以,不炒经济怎么活跃,不炒死钱怎么变成活钱?”
几个领导还没发话,坐在我侧面的那个年轻男同事先笑了起来。他小声嘀咕道:“这个同志讲得还不错,我看比先前几个好。”我几乎得意得快笑了出来。老菲处长转头对今主任和书记说:“你们炒股吗?今年是牛市,你们听说了没有?”今主任挥了一下手没有说话,书记则点点头:“是是,就是牛市。”我完成了面试,回家等结果。三天后,一个声音很高昂的女人给我打来电话:“kevin吗,我是植物园综合科的和科长,你们新入职同事的入职手续我来办。恭喜你,你笔试第二,面试第一,总成绩第一被我们单位录用了!”
我高兴得几乎跳起来,我成功找到工作了!我说:“和老师,体检是什么时候?”大概是我的这个老师称呼让和科长很不满意,电话里传来和科长冷冰冰的声音:“哦,体检啊,星期一人民公园门口集合,我带你们去。哦,就这样,嗯。”挂断电话,我忽然有种很不祥的感觉。这位和科长和我素未谋面,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冲呢?我可没得罪她什么啊?真的是她不喜欢我叫她老师?可我们学生不都是这么叫长辈的吗。我开始变得踌躇起来,我恍惚觉得我的面前有一座高高的大山,而我还没有走到山脚下,已经被这坐山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体检的人员加上我总共有六个,分别是科技科的一个川农研究生,一个理工大学学英语的女生佩。还有综合科的一个学计算机的川工学生民,园景科的一个川农本科生息,一个西林的本科生桃,最后就是我这个经营科的川师毕业生。一看这阵容,我乐了,看来园林局的水还是太浅,竟然没有一个新进大学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不过也好,真有重点大学的,光那学历就可以压人一头,以后更只能甘拜下风了。倒是这几个人好,都粗粗劣劣的,反倒心理压力小点。
体检要脱鞋,那天我穿了一双花袜子。我看见佩一瞧见我的袜子,眼睛都直了。我暗暗有些飘飘然,我应该还算是个帅哥吧?川农的研究生也很和气,和我聊得很欢乐。我对工作的前景非常看好,前途一片光明嘛。哪知道真正入职的时候,才发现风云突变,川农研究生临阵换槽,去攀枝花大学做老师了。顶替他的是一个个子中等,人很干瘦的叫筠的川农学生。筠一看见我就满脸的阴笑,那感觉好像是在说:“还是让我来了,到底把你们抓住了。”我一转眼,看见佩的眼神飘飘忽忽的,息呢头抬得很高,显得傲立鸡群。民一脸的不耐烦,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只有桃比较正常,有说有笑,感觉很阳光。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未来我的这几个同事都不是什么善主,我得小心应付。更何况还有那个一出场就被我得罪了的和科长,植物园啊,你的池塘里面到底还有些什么未知生物呢?
我现在还记得上班第一天的情景。上班第一天我不是在经营科,而是分配到水电班“体验生活”。水电班里只有三个职工,光师、陈师和杨师,三个都是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我到水电班的时候,光师给我拿来一个水杯:“这是招待客人用的,我专门用消毒水洗了的,你就用这个喝水吧。”我看着这个粗糙斑驳的水杯,心里一横,用这个就用这个,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看我还算上道,三个大哥就和我聊天。聊了一会儿,我想该工作了吧?可三个大哥毫无工作的迹象。我纳了闷,难道他们在耍假吗?中午的时候,光师对我说:“对了,你在哪里吃饭?你问清楚了吗?要不你给码科长打个电话。”园景科的科长码我见过,是一个很好说话的老大学生。我傻乎乎给码打去电话,码尴尬的说:“你们就自己解决啊,我们都是自己解决午饭的。”挂断电话,我看见三个大哥哈哈哈的笑起来。我才知道他们在逗我呢,植物园不管午饭,午饭都是自己吃自己的。
就这样混到了下班时间,我想总得做点什么吧?上班第一天我就扯了一天淡,什么也没做,这说不过去嘛。光师说:“下班了,快去办公楼,交通车要出发了。”我疑惑的看着光师,觉得就这么耍了一天,是不是太过于夸张了。但光师说话很笃定,我只有赶到办公楼,然后坐上交通车就这样完成了第一天的上班任务。回家后我对妈妈说:“妈,我第一天上班什么也没做,就是耍了一天。”妈妈责怪我大惊小怪:“体制内就是这样的,你想做什么?你做了事,别人反而不高兴。”
我在水电班待了三天,期间就和三个大哥一起维修了一次园里的电线,其他时候就是喝茶吹牛。我不敢相信上班就是这样的,这和我在大学里面听说的上班完全是两回事。三天后,“体验生活”结束,我回到了本部门经营科。我们科的科长是一个三十来岁,高高大大,漂漂亮亮的气质美女。办公室里除了科长,还有一个男同事,当时是经营科的主管,叫良。我以为到了科室里总得有点工作任务吧,哪知道我们科科长完全不搭理我。她从第一次见到我,到我离开植物园,从来没有给我分配过工作任务。良呢,也从不叫我做什么,最多就是让我打打开水,抹抹桌子,发工资的时候,把工资带给职工什么的。
我再次开始了空转的节奏,我在我们办公室成了闲人,百无聊赖。好消息是,因为听说我会打乒乓球,今主任找到了我:“kevin,我报名了成都市运动会的乒乓球项目,但我现在临时要出差,你代我去参加吧。”一听有这个好事,我高兴得叫了起来。不用在憋闷的办公室里看我们科科长的脸色,而是去打乒乓球,这太好了。今主任给了我一副簇新的乒乓球拍:“这是单位发的,你拿去用吧。这个很贵,二百多一副呢。”我拿着新武器,决定到市运会上去大杀八方。今主任冷冷的看着我:“打完比赛,记得把乒乓球拍还给我。”
带队园林局乒乓球队的是园林局的处长老江。队友除了我,还有动物园,人民公园等几个兄弟单位的同事。我听见其他几个队友在小声议论:“这个江处以前是基建处的处长,后来机构调整,基建处裁撤了,老江就坐了空位。现在他是人不人鬼不鬼,但当面还得叫他江处。”其实我倒觉得老江还蛮好相处的,他平时不太说话,指导我们打球就一个劲儿的说:“打反手,打反手。”其实球都到了正手了,他还叫打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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