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文老师和都老师谁讲韩语讲得更好,只能说各有千秋。文老师特别擅长讲和写作,而都老师对语法和单词很有研究。所以我认准了两个老师的特点,改作文就去找文老师,问语法就去问都老师。要是顺序反过来就糟了,文老师一遇见语法问题就会说:“哎呀,我的中文,我说不出来。”要是问都老师写作的问题,都老师就会瞪大眼睛说:“这样啊,这样可以的,但是,哦,那么可以的。”这样一说,我就更迷糊了,要知道文老师可是会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们改作文的!
&考试结束,我轻松的通过了四级考试。我去韩语教室报喜,到了才知道韩语教室正在举办烤肉派对。都老师正引着一大帮学生在一架烤炉上烤五花肉,而文老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品尝一杯米酒,一边打望着楼下的市井。都老师看见我来了,惊喜的问:“kevin,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说不出原因,只好一个劲儿的傻笑。文老师又招呼我:“kevin,写作文了吗,写了我给你改。”我不好意思吃韩语教室免费的烤肉,于是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溜回了家。
回到家我才觉得自己傻得很,那么好和文老师,都老师交流的机会,自己竟然没有珍惜。于是,一个月后,在一个下雨的中午,我拨通了文老师的电话:“文老师,我想和您说话。”文老师温和的笑起来:“哦,哦,很好,你最近还好吗,kevin。”和文老师东拉西扯几句后,文老师笑着和我说了再见。这是我最后一次和文老师通话,后来便没有了她的消息。我和老范聊天的时候说起文老师,老范就会鼓起眼睛,阴阴郁郁的望着街道的尽头,好像要看穿远处那堵灰白色的砖墙一样。
倒是都老师,我还在四川大学里面遇见过她一次。都老师从校园深处的林荫道朝我走过来:“kevin!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我去教室上自习,都老师哈哈哈的笑起来,然后塞给我几颗糖:“我从韩国带来的,你尝尝。”说完,都老师就和几个韩国留学生一起离开了。我仔细打量这几颗花花绿绿的糖,发现上面写着“锅巴味”。我也乐了,这真是韩国糖,我从来没有听见哪个中国人吃锅巴糖!
老范是我在四川大学打乒乓球认识的韩国中年人,他和他妻子带着几个儿女全家都移民到了中国。老范在韩国也是中文系毕业的,所以中文很不错。唯一的遗憾在于,老范辅导我韩语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要先给我传教半小时。那个时候,我也懵懂,我不知道老范给我讲的教到底是什么教,是基督新教呢,还是天主教呢,还是别的其他什么教呢,我完全分不清楚。
我和老范去四川大学大门外的一家韩国人开的餐馆吃饭,老范很大方,招待我吃最贵的金枪鱼紫菜包饭。我尝了尝,味道也就那样,和我在韩国吃的差不多。但老范一个劲儿的说:“这个好,这个很豪华,我要带几条回去给孩子吃。”我抢着付钱,给老范的孩子买了几条金枪鱼紫菜包饭。老范叹口气:“让你请客,说不过去啊。”我假装大方:“小意思,小意思。”其实哪里是小意思,这几条紫菜包饭,花了我半个月的零花钱。
和文老师,都老师不同,我对老范是有戒心的。文老师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型的韩国女人,都老师呢,妥妥的女学霸。但老范不一样,老范是一个在中国没有工作,靠传教为生的自由人。这种自由人在我的理解里面可以称为无业游民,更何况,我一直有种怀疑,当然这种怀疑没有证据。这种怀疑就是老范给我传的教是个韩国的“小教派”,换句话说,他的这个教是不是合法合规的宗教,得打个问号。我在韩国遇见过很多这样的“小教派”传教者,他们游走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缘,像一只只灰色的鸽子。我总觉得这些韩国“小教派”的传教者有点鬼祟,没有那么的理直气壮,所以我总是躲着他们。
在这种怀疑的影响下,我觉得我需要摆脱掉老范。老范似乎也发觉了我的“离经叛道”,于是他趁回韩国的机会,买了一支很高级的韩妆男士洗面奶送我。懵懵懂懂的我欣喜若狂的接受了这份礼物,我说:“老范,这个很贵吧?”老范咂咂嘴:“在韩国不贵,在中国可能有点贵。”用这支洗面奶的时候,我发觉它香气扑鼻,简直是韩妆的代表性产品。这个老范啊,很懂得讨人的欢心。
但是理智告诉我,老范这个人还是值得警惕。所以,在接受了一次老范的韩语教学后,我悄悄删掉了他的手机号码。然后,我克制住自己,不再去四川大学自习。就这样,老范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就好像他的出现就是一场烟雾一样。我回忆起我在韩国的时候和一个中国留学生聊天,中国留学生说:“我喜欢韩国女人,但不喜欢韩国男人!”我猛的察觉到其实我也有同感。韩国女人普遍温柔亲切,而韩国男人呢,不是耀武扬威咋咋呼呼,就是阴阴郁郁,感觉很奸诈。老范显然是属于后者,他和我在首尔遇见的美国摩门教传教士完全是两个极端。老范阴深老辣,不可揣测。而摩门教的小伙子阳光可爱,简直像两个小天使一样。所以啊,什么人传什么教,这都是有道理的。
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去韩语教室。原因是韩语教室的老板,一个朝鲜族大姐听说我高分通过了topik考试,所以要给我介绍工作。我兴冲冲来到韩语教室,见到了传说中的金老师。金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高高大大的干练女人。最开始的时候,金老师对我还蛮感兴趣,她用一口标准的首尔音和我说话,而我只能听懂个大概。但很快,金老师发觉了我的拘谨和老实,她就像突然闻到了什么不爽的气味一样,态度变得暧昧起来。金老师说:“有一个韩国老板要招热水器推销员,需要推销员有韩语基础,你准备一张履历表吧。”
我神经短路一般问:“工资能有多少呢?”金老师彻底看低了我:“工资啊,那个。”后面的几句话我完全没听懂,我的韩语水平实在不是那么高。最后,在金老师怀疑而蔑视的眼光下,我像个冒冒失失闯进皇宫的野孩子一样,慌张的逃离了现场。回家后,傻到没边的我还真去准备了一张中韩双语的履历表,然后恭恭敬敬的交到了韩语教室的前台。然后我开始等待,等金老师给我安排的好工作。然而,天真总是会被现实碾压个粉粹。我的手机就好像得了失语症一样,再也没能等来金老师的电话。而那张中韩双语的履历表,注定成为我的傻瓜鉴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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