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昵含波殿,建于溶溶渺渺碧虚太液池中,只有一道水榭连廊与外界相连。广陵王平日里就立在殿台玉阶处,时有时无的惠风卷缠着她未曾束起的鸦发和层叠的纱衣绸带。
她像一片鸟羽一样,游荡在曲径廊桥中。身体的禁锢与沉涩,从未影响她敏捷而锐利的思考。广陵王的头脑中,一刻不停地在推演、计算自己出逃的可能性。天长日久,直到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周瑜掐灭了,广陵王还是无法停止思考。
就像是一辆疾驰到悬崖边的骏马,明知前方无路,仍然不可避免地走向既定的结局。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当奈公何!
习惯了击风搏雨的猛禽,有朝一日被人关进金装玉裹的笼子中,会是什么反应呢?
又偏偏遇上闷热苦夏。周瑜坐到塌边,室内虽然放了冰块消暑,但身上依旧是汗津津的。广陵王穿得很是轻薄。蝉翼似的三层纱衣挂在她的肩颈,一层宽宽大大的白色外袍,逶迤拖在玉竹编制的凉席上,往里是稀疏透气的细葛布,最后是一片淡黄里衣。周瑜能够透过纱衣看见广陵王肩膀上的一颗小痣。
“妹妹,兄长今日备了冰杨梅荔枝等酸甜果子,起来吃一点,好不好?”周瑜一手托着广陵王的腋下,一手从后背环住她,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支了起来。
周瑜的发尾轻轻扫在脸颊,好痒,但是不想抬手,也没有力气抬手了。不想跟周瑜交流,但是也没有什么心力拒绝。她只是半阖着眼,任凭周瑜用小指将她耳侧的湿发掐到耳后。
广陵王在床上坐起来,周瑜在她后腰放了攒金花粟玉软枕,她也就斜凭着床,只是端着周瑜递给她的冰碗,面无表情,神游天外。
周瑜拿了过了冷水的湿绢帕子,掐住她的脚腕,轻轻地擦拭着:从玲珑腕骨,到细腻纤白小腿,再到敏感的腿弯。周瑜一边擦拭着,一边想着医官的话:“幽郁之症,其源于心,若能找出贵女心结之所在,自然不治而愈;不过眼下贵女病入心神,还需要外神相助,寻得一二忘忧之法,暂离思虑繁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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